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深化国有企业改革,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培育具有全球竞争力 的世界一流企业”,在此背景下,以基金、保险和 QFII 等为代表的机构投资者凭借其资源和信息等优势,在混合所有制改革发展中发挥着重要作用。企业发展过程中多变的经营环境和决策主体的目标差异可能促使机构投资者表现出不同的治理动机和行为模式。那么,具有多元化投资动机的机构投资者在不同的绩效期望差距组织情境下是否存在治理行为的相机抉择?机构投资者在“获益”和“亏损”两种绩效期望差距状态下治理角色的演化是否存在差异?本期分享的文章拓宽了异质机构投资者在公司治理中治理角色的认知,为推动监管机构引导机构投资者健康发展提供重要参考。
01 文献简介

▪ 文献来源:王垒,曲晶,赵忠超等.组织绩效期望差距与异质机构投资者行为选择:双重委托代理视角[J].管理世界,2020,36(07):132-153.
▪ 关键词:异质机构投资者;绩效期望差距;双重代理问题;业绩反馈理论;专注型机构投资者

▪ 内容简介:为突破已有研究成果中机构投资者在中国上市公司治理中角色扮演的理论边界,挖掘异质机构投资者在双重代理问题中治理行为的动态变化,文章将企业行为理论、业绩反馈理论引入到双重代理问题中,以 2007~2016 年沪、深 A 股主板数据为研究样本,实证分析了异质机构投资者参与治理的行为变化。研究表明:相对于临时型机构投资者,当企业处于正向绩效期望差距情境时,专注型机构投资者倾向于选择“合谋”管理层而“监督”大股东的行为模式;而伴随绩效期望差距至负向差距,专注型机构投资者与管理层自利行为的“合谋”强度减弱,对大股东隧道行为的“监督”强度也减弱,进一步通过中介效应模型研究发现,在企业经营绩优组织情境下,专注型机构投资者促进了企业创新、减少了资产剥离,而在企业经营困境组织情境下,专注型机构投资者减少了企业创新、促进了资产剥离,进而影响 了对双重代理问题的行为表现。此外,与民营企业相比,当企业处于经营绩优组织情境时,国有企业中专注型机构投资者“监督”大股东的动机更强;当企业处于经营困境组织情境时,国有企业中专注型机构投资者“合谋”管理层的动机也更强。本研究揭示了异质机构投资者在不同组织情境下的治理行为呈现出动态性、多元性、复杂性特点,总体存在“合谋”管理层、 “监督”大股东的相机抉择情境,研究结论为全面理解机构投资者在代理问题中的治理行为模式提供新的视角。

▪ 创新点:构建了异质机构投资者介入双重代理问题的行为治理框架。②基于企业行为理论和业绩反馈理论,探讨了企业绩效期望差距情境下异质机构投资者治理行为的演化过程。③挖掘了异质机构投资者在不同组织情境下对双重代理问题的影响路径,并结合中国制度情境,考察了机构投资者在不同股权情境下参与双重代理问题的治理机制差异。有助于深刻理解异质机构投资者参与代理问题治理的行为模式选择,以及明确国企混改背景下机构投资者介入公司治理的行为体现,更精确地认识中国制度背景下机构投资者治理作用的发挥。

▪ CNDD相关数据推荐:

CNDD-0016上市公司各类机构持股数据
02 研究逻辑

▪ 研究逻辑:

企业行为理论认为,作为目标导向的组织,企业在评价实际绩效时,心理上会选取一个满意值作为参考点,即企业经营的期望绩效,而企业实际绩效与期望绩效之间的差距将影响企业对现有策略和管理的调整以及其他后续的行为选择(Cyert and March,1963;连燕玲等,2014)。在此基础上,基于业绩反馈理论,当企业处于正向绩效期望差距和负向绩效期望差距时,管理层和大股东的行为决策动机存在差异,进而可能影响机构投资者等利益相关者的决策判断和行为选择。

1.不同绩效期望差距下,异质机构投资者对管理层自利行为的态度

正向绩效期望差距组织情境下,媒体和社会公众等外部力量对上市公司监督强度减弱,管理层利益侵占动机增强。此时,由于实际绩效超过预期,企业经营状况良好,尽管相比于追求短期利益的临时型机构投资者,专注型机构投资者具备积极参与治理的能力和意愿,但面对管理层过高薪酬等现象,可能会选择“视而不见”(Zheng,2010),原因如下:其一,专注型机构投资者在达到既定的投资收益后会放松对管理层的监督,利用自身优势将更多的时间投入到经营不善的企业;其二,管理层激励被认为是提高企业绩效的有效机制(Jensen and Meckling,1976),专注型机构投资者如果对管理层激励所造成的自利行为进行过多的监督和干预,会严重打击高管的积极性,影响高管的工作效率(孙世敏等,2016);其三,企业经营绩优为管理层创造了更多的寻租空间,此时可能催化专注型机构投资者作为“逐利主体”的合谋动机,为了实现投资价值最大化,专注型机构投资者可能会选择与管理层形成“策略联盟”。

向绩效期望差距组织情境下,企业实际绩效达不到期望值,相对于临时型机构投资者,专注型机构投资者凭借其信息获取方面的优势,对企业“经营困境”的感知更快、更敏感,期望落差也更大,为了获得长期稳定的投资收益,会及时调整对管理层自利行为的态度。其一,追求企业长远收益的专注型机构投资者会将有限的资源投入到经营不善的企业中。其二,面对超额薪酬、在职消费等管理层激励现象,不再选择“视而不见”。其三,当作为逐利主体的专注型机构投资者预计企业未来收益可能并不乐观,为了防止利益持续受损,非但不可能与管理层继续合谋,甚至可能“用脚投票”,逐渐抛售所持有股份(Bushee and Noe,2000;Bushee,2001)。

基于以上分析,提出如下假设:

H1:相对于临时型机构投资者,当企业处于正向绩效期望差距情境时,专注型机构投资者倾向于对管理层的自利行为扮演“合谋者”角色;而处于负向绩效期望差距情境时,“合谋”管理层的强度减弱。

2.不同绩效期望差距下,异质机构投资者对大股东隧道行为的态度
正向绩效期望差距组织情境下,外部监督力量减弱,大股东实施“隧道行为”的成本较低,此时大股东具有较强的动机实施隧道行为(吴世飞,2016)。此时,企业实际绩效超过预期,相对于话语权不高、投机性较强的临时型机构投资者,专注型机构投资者秉承“价值投资”的理念,关注企业的长远发展,有能力和动机积极参与治理,原因如下:其一,专注型机构投资者持股比例较多且持股相对较稳定,在股东大会上有一定的话语权,了解公司内部的经营状况和外部的关联网络,发现大股东关联交易等隧道行为,从而有时间抑制大股东的掏空行为;其二,专注型机构投资者具备股东积极主义的动机,能够监督和制衡大股东对上市公司的掏空行为及对中小股东的利益侵占,减少掏空行为发生的概率;其三,当企业经营较好、市值较高时,会出现控制权争夺的现象,持股较高的专注型机构投资者与控股股东为获取更多的控制权私有收益会发生冲突,为防止大股东通过控制权私有收益损害自身长远的利益,专注型机构投资者会对大股东隧道行为实施积极的监督。
负向绩效期望差距组织情境下,外部监督力量增强,大股东会减少对上市公司资产的转移、掏空和利益输送行为,加强企业内部治理机制的建设。此时,相对于临时型机构投资者,具备一定信息和资源优势的专注型机构投资者更快地感知到企业“经营困境”,会及时调整其行为策略,防止自身利益受损,其一,专注型机构投资者会相应的对大股东的监督力度,将有限的精力和资源投入到恢复企业绩效中,旨在协助企业回归正常的发展轨迹;其二, 当绩效期望落差持续增大,专注型机构投资者会对未来的投资收益失去信心和耐心,倾向于选择“用脚投票”,及时抛售股票。
基于以上分析,提出如下假设。
H2:相对于临时型机构投资者,当企业处于正向绩效期望差距情境时,专注型机构投资者倾向于对大股东的隧道行为扮演“监督者”角色;而处于负向绩效期望差距情境时,“监督”大股东的强度减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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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研究设计

文章选取 2007~2016 年深、沪两市 A 股主板上市公司的相关数据作为样本,探讨双重代理问题中异质机构投资者在不同绩效期望差距情境下的治理行为选择。
▪ 研究模型:

为验证 H1~H2,即基于业绩反馈理论等,探讨异质机构投资者在不同绩效期望差距下的治理行为选择,分别构建了下列模型。为了避免由于变量衡量、模型设定偏误导致的内生性问题,进而对模型系数估计过程中产生干扰,参照 Lemmon 等(2008)和 Malmendier 等(2011)的做法采用固定效应回归模型控制观测变量的行业和年份。,具体模型设定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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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个模型为异质机构投资者介入管理层自利行为治理时行为模式选择的计量模型,后两个为异质机构投资者介入大股东隧道行为治理时行为模式选择的计量模型。其中,Control 为模型的控制变量。
▪ 变量定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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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类型的机构投资者的公司治理效应存在明显差异(Pound,1988),考虑到异质机构投资者数量和质量的差异可能会影响其治理动机,进而影响其治理角色。文章参考 Bushee 和 Noe(2000)、Bushee(2001)、An 和 Zhang(2011)对异质机构投资者的划分,将机构投资者按照持股比例和持股稳定性这两个维度划分为专注型机构投资者和临时型机构投资者,研究了在不同绩效期望差距情境下,异质机构投资者参与双重代理问题治 理的行为差异。具体做法如下:
首先,考虑到机构投资者的治理能力,以举牌临界值 5%为界限,筛选前十大股东中持股 5%以上的机构投资者,定义为机构大股东,计算每个企业中机构大股东的持股比例,并按行业、年度中位数大小来确定机构大 股东总体持股比例高低,若企业中机构大股东总体持股比例大于等于行业、年度中位数,则 Linst 赋值为 1,反 之,Linst 赋值为0。
其次,考虑到机构投资者的治理意愿,借鉴李争光等(2015)、史永和李思昊(2018)等的研究,同时考虑年份和行业两个维度,按照下列模型的划分标准区分稳定型机构投资者和交易型机构投资者,与交易型机构投资 者相比,稳定型机构投资者持股的时间更加稳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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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式中,SD 表示上市公司该年机构投资者持股比例(INVH )除以其机构投资者前 3 年持股比例的标准差(STD),若 SD 大于等于其所在行业、年度的中位数(MEDIAH)时,则认为该公司的机构投资者为稳定型机构投资者,Sinst 赋值1,反之,Sinst 赋值0。 
最后,若企业中的机构投资者同时具备持股比例高(Linst=1)、持股稳定(Sinst=1),则定义其为专注型机构投资者,除此之外,都定义其为临时型机构投资者。本文采用哑变量 Hinst 作为异质机构投资者代理变量,当机构投资者为专注型机构投资者时,Hinst 赋值1,当机构投资者为临时型机构投资者时,Hinst 赋值0。
04 回归结果

下表报告了配对样本不同绩效期望差距情境下,异质机构投资者对管理层自利行为影响的回归结果,其中,Panel A 和 Panel B 分别为绩效期望差距大于零和小于零时,异质 机构投资者介入管理层自利行为治理的影响及行为模式选择的实证结果,并且,(1)~(2)列是针对管理层货币型私有收益的回归,(3)~(4)列是针对管理层非货币型私有收益的回归。分析 Panel A(1)~(4)列可知:当绩效期望差距大于零时,专注型机构投资者与管理层货币型私有收益 (Exc_Mon)和非货币型私有收益(Exc_NonMon)均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即专注型机构投资者倾向于选择与管理层“合谋”的行为模式,扮演“合谋者”角色。分析Panel B(1)~(4)可知:相比于绩效期望差距大于零的情形,当绩效期望差距小于零时,从整体上来看,专注型机构投资者与管理层货币型私有收益和非货币型私有收益之间的正相关关系减弱,甚至会从“合谋者”转变为“旁观者”角色,由此,验证了 H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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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表报告了配对样本不同绩效期望差距情境下,异质机构投资者对大股东隧道行为影响的回归结果,其中, Panel A Panel B 分别为绩效期望差距大于零和小于零时, 异质机构投资者介入大股东隧道行为治理的影响及行为模式选择的实证结果,并且,(1~2)列是针对大股东显性利益侵占的回归,(3~4)列是针对大股东隐性利益侵占的回归。 分析Panel A1~4)列可知:当绩效期望差距大于零时,专注型机构投资者与大股东显性利益侵占(Hold er_Occupy)和隐性利益侵占(Holder_Invade)均存在负相关关系,即专注型机构投资者倾向于选择监督大股东的行为模式,扮演监督者角色。分析Panel B1~4)列可知:当绩效期望差距小于零时,从整体上来看,专注型机构投资者与大股东现行利益侵占和隐性利益侵占之间的负相关关系减弱(组间系数差距显著),甚至会从监督者转变为旁观者” 角色,由此,验证了H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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