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政府高度重视政府采购这一需求侧工具在激励创新中的积极作用。中国的政府创新采购政策包括三种重要工具：①常规化的认证目录，如创新产品目录，该工具旨在对创新解决方案进行认证，进而在后续采购中给予优惠待遇；②设备和其他战略技术的信号目 录，如《重大技术装备自主创新指导目录》，是一份包含所需技术的清单，一旦这些技术得到成功开 发，就可以得到政府优先采购；③针对关键领域和战略新兴领域的支持项目，如为 LED 照明、新能源 汽车等建立领先市场。

处于需求侧的政府创新采购以两种方式提升企业创新的预期 场回报，激励企业创新：①直接创造需求。一方面，政府创新采购为创新产品和服务提供了最小市 场规模（Bleda and Chicot，2020），降低了企业创新面临的市场风险；另一方面，政府创新采购通过扩大创新产品和服务的市场需求，为企业在短时间内实现规模经济和范围经济提供了可能（Edler and Georghiou，2007），提升了企业开展创新活动的市场激励。②间接引致需求。政府创新采购具有高度的选择性和竞争性，获得创新采购合同就当于为中标企业贴上了优质的“标签”，向需求端的消费者和供给端的外部投资者发出了关于企业创新解决方案和技术优势的积极信号，进而增进消费者对企业创新解决方案的认 知 ，激活市场的消费需求 。

政府创新采购合同一旦签署，政府部门（用户）与企业（生产者）之间便形成了互动合作、信息共享的关系，因此，能够向企业提供需求信息、知识信息和关键投入要素（如数据等）， 从而减少研发过程中的不确定性，促进企业创新。

（3）融资约束缓解效应 

获得政府创新采购可以向外部投资者传递企业创新项目质量和技术优势的积极信号， 进而撬动更多外部资金流入，缓解企业创新的融资约束。另外，通过同期的现金效应和未来的应收账款，政府创新采购增加了企业现金流的现值，进一步降低企业的融资溢价，缓解其融资约束 （Hebous and Zimmermann，2021）。

H2：政府创新采购通过预期市场回报提升效应、研发不确定性降低效应和融资约束缓解效应 促进企业创新。

企业创新（R&D）。以企业当年的研发投入水平即研发支出与总资产之比衡量企业创新。考虑到该指标仅反映了企业的创新投入，文章还从创新产出的角度，构建发明专利申请数（iapply）和发明专利被引数（icite）两个指标，进行稳健性检验。 

政府创新采购（iproc）。以企业当年所获政府创新采购合同总额与总资产之比衡量。 

政府创新补贴（isub）。以企业当年所获政府创新补贴总额与总资产之比衡量。

研发不确定性降低效应。文章从专利的申请与授权的视角出发，以企业当年申请的发明专利中最终未被授权的比例度量研发不确定性（uc）。下表第（3）、（4）列呈现了研发不确定性降低效应的检验结果。政府创新采购 （iproc）的系数均显著为负。创新采购通过政府（用户）和企业（生产者）之间需求信息、知识信息和关键投入要素的有效交互，降低了研发不确定性，进而促进企业创新。 

融资约束缓解效应。文章以 SA指数度量企业的融资约束程度（fc）。fc值越大，表明企业面临的 融资约束程度越高。下表第（5）、（6）列报告了融资约束缓解效应的检验结果。政府创新采购（iproc）系数均在 1% 的水平上显著为负。

综上，文章的三条理论机制均得到验证，H2成立。

▪ 需求侧支持政策与供给侧支持政策的协同性：

供给侧支持政策主要着眼于降低创新活动的成本，需求侧支持政策则主要着力于提升创新的 市场激励。两侧政策各有优势，在共同推进企业创新的过程中需要彼此的支持与配合。在现实中，两侧政策的结合存在着“1+1≠2”的协同性问题。“拉力”和“推力”对企业创新产生的实际效应将取决于二者能否形成优势互补。为考察需求侧支持政策和供给侧支持政策之间相互作 用所形成的实际效应，文章构建回归模型如下：

下表汇报了需求侧支持政策与供给侧支持政策的协同性基准回归结果。第（1）列中，交互项 iproc×isub 的系数在 5% 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表明“双侧”政策的结合实现了研发成本降低和市场激励提升的“双效合一”，由此对企业创新产生了相互促进的协同效应。考虑到该结论的可靠性可能会受到“双侧”政策与企业研发投入之间反向因果关系的影响，文章也采用 IV 模型进行稳健性回归。结果如第（2）、（3）列所示。在控制内生性问题之后，iproc×isub 的系数依旧显著为正，表明“双侧”政策的协同能够有效激励企业创新。